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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他罵娘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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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阿哥聽說老八被禁足的時候,已經是三日之後了。

彼時他正在永和宮,向德妃娘娘請過了安,順便去逗弄尚且牙牙學語的老十三。

宮中一向是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裏,沒有什麽可以瞞得過宮裏遍布的各宮眼線。

因此這好大一樁事剛一出來便在私下裏傳得沸沸揚揚。

懷身大肚的德妃娘娘高居主位,尚在孕中不宜塗抹過剩,便只略施粉黛,幾近素面朝天,卻依舊難掩殊麗,眉眼精致中又多了些為人母的溫柔。她與四阿哥胤禛有著幾分相似,耳垂亦有一粒鮮艷小巧的紅痣,為周身的素凈平添了些艷色。

此時她秀眉一挑,滿眼驚異,看著身邊的煙翠,難以置信地開口:

“你說什麽?再說一遍。”

“娘娘,八阿哥被盛怒的皇上禁足阿哥所了,千真萬確!據說是用石頭充作的金子買了不少東西,恰好裏面有一位勢力頗大的皇商,昨兒人家直接將此事鬧到了皇上那邊!”

“這老八,當真是頑劣,”德妃蹙眉,搖了搖頭,“宮中又不短他的吃穿用度,怎的辦出這種小家子氣的事,平白辱了皇家的臉面。”

“是呢,”煙翠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,“聽聞今兒個早上皇上怒氣沖沖去了延禧宮,見到八阿哥之後,劈頭蓋臉一頓罵,若不是惠妃攔著,恐怕八阿哥少不了皮肉之苦。”

“他做這事本就沒臉,更何況丟的不只是他一個人的臉,也難怪陛下盛怒,”德妃垂眸抿了口茶,緩緩擡眼道,“只不過你說他自稱冤枉,是老四給他的金子?”

“正是呢,”煙翠真情實意地為四阿哥感到氣憤,臉都氣紅了,恨恨道,“定是八阿哥見事情暴露,想著拖四阿哥下水!他平日裏便對四阿哥不甚尊重,如今為了脫身,竟連金幣雨這種瞎話都編出來了!”

德妃抿了抿唇,“嗒”的一下將茶盞放到小桌上,擡起眼,淡聲道:“八阿哥所言也未必是空穴來風,老四自小不在本宮膝下長大,便養成了頑劣性子,與那八阿哥多有齟齬,若是辦出這等事倒也不足為奇。”

“兒臣竟不知,額娘便是如此想兒臣的?”忽地一道冷冽的少年音插.了.進.來,不緊不慢道,“也對,額娘向來是不憚以最深的惡意來揣測兒臣的。”

德妃擡眼望去,便見一少年郎撩起門簾,在珠翠碰撞聲中,他攜一身寒氣,滿目清霜,大步進了屋子。

德妃見到他一怔,面上稍有些不自在。

畢竟是在背後說人家不太好的話,被當場捉了個現行。

【我靠!你媽怎麽這麽極品啊啊啊!我快氣死了!】洛鳶圍觀全程,氣到破音。

【習慣就好。】四阿哥聞言頓了頓,眼底蘊著絲絲縷縷的暖意,在心裏漫不經心道。

【可是哪有出了事就不分青紅皂白先怪自己家孩子的?】洛鳶還是很生氣,她簡直不能理解,瘋狂為四阿哥鳴不平,【真不知道誰才是她真正的兒子!】

【無妨,這麽多年我未承歡膝下,她自是與我生分,總歸是有猜疑之心的。】四阿哥淡淡道,反過來有些好笑地安慰洛鳶,【我知你待我好,倒是沒料到,在此事上,你竟是比我還要氣上三分。】

【我是你的系統,自然是無條件站在你這一邊,】洛鳶理直氣壯道,【再說了,除此之外,我也看不慣像她這般偏心偏到沒邊的母親。】

也不知是哪個字眼戳中了四阿哥的心巴,他的眸子霎時間亮了,迸發出璀璨的華光,其間蘊藏的暖意灼灼,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淡笑。

這一抹淡笑猶如曇花一現,只持續了短短幾秒便煙消雲散。

四阿哥懶懶地撩起眼皮,看向他的生母,那個用最溫柔語氣說出最殘忍話語的女人,縱然對方因著說了不好的話被正主聽到而感到不好意思,可這也掩蓋不了她之前對他的傷害。

言語如刀,行動如劍,雖兵不血刃,但刀刀劍劍皆刺入心頭,一遍又一遍將他淩遲。

他與她之間,在看不見的地方,早已生出了天塹般的阻隔,鴻溝難填,深淵無底。

拜她所賜,十歲的少年身上,多了本不應有的滄桑與冷漠。

“本宮說得有錯嗎?”德妃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,那一點尷尬對於她來講不過是一剎那的事,她很快便面不改色,再次拿起那盞茶,遞到唇邊輕吹,眉梢微挑,“如若你性情沈靜,又豈會招致八阿哥的厭棄?”

【放屁!】洛鳶擼起袖子,若不是因著她們在不同維度,她直接就沖上前撕她了,【你都冷成這樣了還不算沈靜?再靜下去就成冰雕了!】

【許是她覺得我若是不曾在世上活著才算好。】四阿哥在心裏自嘲。

“對,在額娘眼中,兒臣就是個品行不端的劣種,因此無論出了什麽事,不管是不是兒臣的錯,額娘都會第一時間將罪名安在兒臣頭上。”

四阿哥緊緊盯著德妃,語氣嘲諷且清淡,可攥緊的拳頭洩露了他心底的不平,他啞聲接著道,“兒臣當真是不明白了,究竟是哪裏惹得額娘不悅,甚至兒臣都疑心,自己究竟是不是額娘親生的!”

“你放肆!”德妃猛地摔了茶盞,上好的青花釉裏紅茶盞被摔得四分五裂,一些碎瓷片混雜著茶湯飛濺到四阿哥的衣擺。

她倏地站起來,“砰”的一聲拍了紅木雕花小桌,柳眉倒豎,眼底噴火,胸膛起起伏伏,伸出青蔥長指顫顫巍巍指向他,怒聲道,“這些都是誰挑唆你的?是不是那佟佳氏?!”

“額娘又何必攀扯旁人,”四阿哥擰眉,下意識地維護佟佳貴妃,“兒臣有自己的判斷,今日所言皆發自肺腑,與佟娘娘全無半點幹系。”

“呵,你倒是護著她,果真是母子情深!”德妃陰陽怪氣,不怒反笑,“如此看來,倒是本宮這個生母礙了你們的眼!”

“兒臣懂得感恩,待兒臣好的,兒臣自是千倍百倍還回去,待兒臣不好的,兒臣自是不會上趕著去去討人嫌。”四阿哥分毫不懼,直直地看回去,話裏有話,“額娘只埋怨兒臣不與你親近,可額娘為何不想想,額娘待兒臣如何,佟佳貴妃待兒臣又如何?”

“你!”德妃氣到顫音。

洛鳶看著很爽。

果真拉踩才是最紮心的!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!

“兒臣想知道,在兒臣怕黑睡不著覺的時候,額娘在哪裏?兒臣被其他皇子欺負了,額娘又在哪裏?遠的不說,便說三日前,兒臣被那囂張跋扈的八阿哥關在西盡間,險些遭受胯下之辱,那時的額娘又在何處?”四阿哥咄咄逼人,眼底有紅意閃過。

他再如何老成,再如何一遍一遍地說服自己不拘小節,他終究還是個十歲的孩子。

他所求不多,卻難若登天。

他渴望獲得自己生母的關懷,渴望在遭受種種委屈過後能夠像正常孩童一樣,撲進母親的懷裏肆意痛哭。

而不是被自己的母親惡意揣測人品惡劣,自作自受。

“三日前,西盡間?”德妃敏感地抓住了四阿哥口中的信息,蹙眉,擡眼看他,“你又做了什麽,讓八阿哥竟將你關起來?”

【餵餵餵,真真,她關註點錯了吧?】洛鳶血壓飆升,匪夷所思,不可置信地在四阿哥的心裏大叫,【正常人不應該更關心你這個被欺負的小可憐有沒有事麽?她怎麽一上來就怪你?】

四阿哥早已見怪不怪,還是那句話:【習慣就好。】

“也沒什麽,”四阿哥漫不經心,耷著眼皮,“不過就是夫子給了兒臣一件西洋鐘,他嫉妒罷了。”

“這便是你那好夫子做的好事?”德妃在煙翠心驚膽戰的攙扶下慢慢坐回去,嗤了一聲,“他是個讀書人,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不應該不懂吧?既是給東西,為何不兩個人都給,一碗水端平?他這般做,分明就是在為你樹敵!”

“額娘,不要以己度人,”四阿哥諷笑道,“夫子只不過是更偏愛兒臣一些,覺得兒臣功課好獎賞一番罷了,在額娘這裏便成了用心歹毒?還是說,在額娘眼中,兒臣連這點微末的偏愛都不配擁有麽?”

德妃被四阿哥咄咄逼人的話語堵得一噎,旋即氣得幾欲將桌子拍裂,口不擇言:“本宮若早知你這般忤逆,便應在生下你之時便將你掐死!”

她說出這番話之後,也楞住了,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悔色,快得令人捕捉不到。

全場一靜,煙翠率領宮人集體跪下,深深伏在地上,不敢說話。

四阿哥眸子一滯,有什麽情緒快速閃過,舌尖抵在齒關,一些話湧上來轉了幾個圈,終究還是原路返回,咽回肚中。

他朝德妃深深一拜,起身後沒什麽情緒地開口:

“誠如額娘所言,兒臣也覺得當日還不如一生下來便被掐死。”

“也好過如今,相看兩厭。”

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,門簾狠狠打在木頭上,發出震天的聲響,驚得德妃一顫。

良久,德妃垂眸,輕撫孕肚,不知在想什麽。

作者有話說:

家人們,想求個收藏QAQ請給我一個入v爆更的機會,孩子還蠻渴望的嘿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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